陶思明

《人民日报》2019年2月13日以“煤电排放 五年下降超八成”为题，报道了煤电污染物减排情况，“2012年至2017年，全国煤电装机由7.49亿千瓦增长至9.8亿千瓦，在增幅达30%的情况下，电力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烟尘排放量从859万吨、1086万吨、178万吨下降至120万吨、114万吨、26万吨，降幅分别达86%、89%、85%。火电机组供电标煤耗从325克/千瓦时下降至312克/千瓦时。据此测算，2017年节约原煤约8300万吨。”报道认为，“我国已建成全球最大的清洁煤电供应体系”，读来令人振奋。

煤炭是我国的优势资源，煤电一直是国家的供电主体，即使政策大力支持鼓励发展其他形式电源（叫法上有新能源、清洁能源等）的今天，其地位仍然不可撼动，诚如报道所指出的：“煤电在我国电力供应结构中约占2/3，是保障电力供应的主力电源。”据搜狐网消息，2018年全国共开采煤炭35.46亿吨，接近全球煤炭总产量的一半，同时还进口2.815亿吨，减去同期出口的493.4万吨，实际煤炭消耗量高达38.225亿吨。毫无疑问发电是用煤大户，按《人民日报》报道提到的电煤占煤炭消费水平，“我国目前为53.9%左右”（报道指世界平均水平为62.7%左右，美国为91%、欧盟为76.2%）折算，2018年我国发电用煤少说也在20亿吨以上。这种势头短期内恐怕也不会有大的改变，正在建设中的蒙华铁路（北起内蒙古浩勒报吉站，南达江西省吉安市），就很能说明问题，这是继大秦线之后国内又一条超长距离运煤大通道，全长1837公里，长度几乎是大秦专线的3倍，规划设计输送能力2亿吨/年。

煤炭开采量、用量大，首先是资源禀赋的产物，在科学技术水平现状条件下为国计民生所必须，不得不为之。过去因为技术和管理等原因，燃煤发电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烟尘等污染物，严重影响空气质量，无论人们在生产现场看到的排放情景，还是通过呼吸直接感受到的空气质量，以煤发电都逃脱不了空气污染贡献大户的身份。但如今，煤电也完全可以做到是清洁能源，从本报道来看，潜力很大，进步也很快。如脱硫机组排放的二氧化硫排放限值35毫克/立方米，低于美国的184毫克/立方米、日本的200毫克/立方米；舟山电厂4号机组的烟尘、二氧化硫、氮氧化物排放约为2.7毫克/立方米、2毫克/立方米、19毫克/立方米，优于天然气电厂5毫克/立方米、35毫克/立方米、50毫克/立方米的排放限值；世界首台百万千瓦超超临界二次再热燃煤发电机组——泰州电厂二期工程3号机组，其发电效率已达到47.82%，成为全球煤电领域的标杆等。

而且煤电还有个特别的好处，就是对自然生态系统、野生动植物的影响小，这是其他电源特别是水电无法相比的。如采煤即便是露天矿，它的影响也还是一个点，界外影响甚微，采完即可恢复，淮北煤矿塌陷区因地制宜恢复成湿地公园就是很好的例子；采煤对地下水的影响在有些地方可能后果比较严重，要尽可能控制。但开发河流水电，硬生生筑起一道拦河坝，而且都是高坝大库，必然会影响到所在整条河流的水生生物多样性，大河上的水电站影响可能波及几千公里。特别是河流湖泊水生生物的“三场一通道”，因为水电站的修建淹没的淹没、填埋的填埋，更没有了如同人类社会高速公路的贯通河流上下游的水中“通道”，以洄游特性居多的水生生物上不去、下不来，即使产卵场、摄食场、越冬场不填埋、不淹没，事实上也用不上了。这个问题不解决，许多只直接保护河流物种坝下或坝上残留生命体（种群）的钱，对长距离洄游物种的可持续来说，多半可能都是白投的。这还不算科学家高度关注的河流变水库后，下泄水温变化、含氧量多少对水生生物的影响等。

鉴此，我们应该实事求是看今天的煤电环境问题，充分肯定其减免环境影响的巨大进步及其未来潜力，让它也能风风光光步入真正清洁能源的殿堂，坐上真正清洁能源的宝座，而不要老做“冤大头”。过去，鉴于污染的严重性、治理污染的紧迫性、煤电排放污染的客观性以及对自然生态的不珍惜，其他各种形式电源，对外宣传、争上新项目时，都习惯于争先恐后以己之长大比煤电的短处，说自己是清洁能源，可以代替多少吨煤、减少多少温室气体排放、多么有益于减缓全球变暖等，站位很高，而看不到自己也有别人没有的更严重环境问题，结果就剩下煤电不清洁了；国家有关能源政策措施的论述和用语中，也经常有清洁能源与否之分，不清洁的能源多数情况下可能指的就是煤炭，进而置煤电于不公平地位，也掩盖了其他电源的生态环境问题。

生态环境问题不仅是人类活动向空气、水体、土壤中过量添增有害成分，也包括对实体自然生态（生命支持系统）的破坏，从物种灭绝容易再生难而污染排放可治理控制看，一事当前保护自然生态系统的自然性，应具高度优先性才对。而且，空气、水、土壤污染直接影响到人的生活品质和健康水平，出现问题容易发现，治理也会受到高度重视，而生态破坏于绝大多数人瞬时感觉、现实利益比较遥远，重视的自觉性比较差，更要列为优先关注的问题。《人民日报》这篇报道，为我们全面认识煤电的环境效应提供了新的视觉，煤电也可以是清洁的。同时也希望能够比较研究其他电源污染排放以外的生态环境问题，包括水电对河流生态系统和水生生物的影响、风电对鸟类的影响、光伏发电对地表系统（有报道称光、鱼互补发电中“鱼”是受影响方，并无双赢）的影响等。这有利于各种形式电源全面审视各自的生态环境问题，更好贯彻落实保护优先的方针，为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做出各自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