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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中国森林旅游节
 

填海吞湿地 鸟儿何所依

媒体:中国环境报  作者:田阳阳
专业号:papc 2014/5/5 8:30:54

志愿者们来到大连金州湾进行实地调查时,看见一辆辆卡车在指挥人员的指引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填海施工作业。而在海上,有众多海鸥在上下飞舞寻找食物。 田阳阳摄

金州湾整个海岸线都在进行工程开发。图为填海修建的一条道路,已经远远地延伸到了海里。 田阳阳摄

◆特约撰稿田阳阳

辽宁省大连市金州湾是辽宁省的重要湿地,每年来这里越冬的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白尾海雕有数十只,大连也因此成为我国重要的白尾海雕集中栖息地。

除了白尾海雕之外,金州湾同样也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虎头海雕和东方白鹳的越冬地。此外,这里还生活着4万余只其他鸟类。

这块众多鸟儿栖息的家园,目前却面临着严重的威胁。今年2月13日,“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志愿者得到消息,从去年12月起,有关方面开始在金州湾填海修路,今年2月初起工程进度开始加快。

志愿者们经了解得知,这一工程是当地规划修建的渤海大道的组成部分。如果工程完工,将使海水断流,使这里变成死水,白尾海雕等众多鸟类就无法再在这里越冬,我国也就将失去白尾海雕最重要的集中越冬地。

填海施工威胁白尾海雕越冬地

金州湾是我国目前发现的最大的白尾海雕越冬地,也是数万只鸟儿的家园。在这里填海施工,影响到鸟类的生存

大连市金州湾属于浅海滩涂潮汐类型滨海湿地,面积达980平方公里,湾底部约25平方公里,其东部和北部为金州区辖区,南部为甘井子区辖区。

自2004年起,人们每年都会发现有白尾海雕前来金州湾越冬,发现数量最多的是2008年,达48只;发现数量最少的是2012年,有24只。经确定,这里是国内目前发现的最大的白尾海雕越冬地。

据调查发现,金州湾北部龙王庙段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虎头海雕越冬地,南部毛茔子段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白尾海雕越冬地。同时这里还生活着4万余只织女银鸥、黑尾鸥、灰背鸥、红嘴鸥及部分斑嘴鸭、绿头鸭、赤膀鸭等游禽。

调查显示,曾经还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东方白鹳在此越冬。北部龙王庙段因填海建房,2006年起不再有虎头海雕前来越冬。

今年2月13日,在得知金州湾填海修路的消息后,“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和民间环保组织自然大学发出了一封题为“呼吁叫停白尾海雕越冬湿地填埋”的公开信,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关注白尾海雕命运的志愿者们希望填海工程能够为白尾海雕的越冬地做出必要的避让和优化。

2月14日中午,志愿者们得知金州湾填埋施工现场已暂停作业,这消息一度让人们兴奋和鼓舞。但在2月15日中午,施工现场传来消息,填海造地工程又恢复了作业。

在金州湾填海施工是否进行了环评?志愿者们在网上找到了《大连金渤海岸现代服务业发展区环境影响报告书简本》(以下简称“环评简本”),根据环评简本信息得知,施工地点属于这片区域,规划面积近34.19平方公里,海岸线长20.7公里。出具环评报告的单位是大连市环保局。

关于工程的详细信息以及在环评中是否做了详细的鸟类数据分析调查分析,环评简本中并没有提供更多信息。

为了了解更多信息,一位网名叫“源头爱好者”的志愿者向辽宁省环保厅和大连市环保局申请了相关环评全本,并在微博上公布了回复。

辽宁省环保厅的回复是:“报告主持编制技术服务机构为大连市环境科学院,出具审查意见的部门为大连市环境保护局,请您依法向大连市环境保护局申请公开该环评文件。”

大连市环保局回复:“我局于2009年6月22日对《大连市金渤海岸现代服务业发展区规划环境影响报告书》出具审查意见。经我局征询大连市金渤海岸经济区管理委员会,2010年金州区与大连经济技术开发区合并成立了金州新区,原报告书所依据的《大连市金州区西海分区规划》已经变更,新规划尚未最终审定。现阶段公开依据原规划编制的规划环评文件,将不能保证公开信息的准确性,因此不予以公开。如需查阅可于法定工作日查阅。”

那么,目前开展的项目建设是依据什么规划执行的,对此是否有环评?

志愿者们根据大连市环保局网站上公布的《渤海大道一期工程公众意见征询表》,确定了填埋金州湾的工程项目就是“渤海大道一期工程”。

在大连市渤海大道一期工程环评简本的“施工期环境影响分析与识别表”中,提到了“占用滩涂地”,并未提及要填埋湿地和填海,更没有提及对众多鸟类的影响。

对此,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表示,如果涉及鸟类的栖息地,环评报告要有关于鸟类本底资料的专业调查;如果没有,可以申诉。作为湿地,环评报告中要有湿地生物本底状况及工程对其影响程度的分析。

“特别是旗舰物种及这一湿地的指示物种,必须要有论证。”这位专家说。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白尾海雕越冬湿地遭填埋这一事件,“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又发布了一封公开信,呼吁大连市政府暂停金州湾填埋及配套建设工程,“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将协助邀请鸟类专家、法律专家、湿地专家、媒体及民间组织代表召开听证会,共同商议解决方案,探讨最优的可能,但最终没有得到回复。

工程开发致使海岸线满目疮痍

沿着金州湾走一圈,志愿者们发现整个海岸线都在开发:南边在填海造路,中部海岸线已经填完,北部的一些工程已经完工

为详细了解金州湾白尾海雕越冬湿地遭填埋一事,“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组织志愿者们来到金州湾进行实地调查。

一到大连,志愿者们就来到了金州湾湿地填埋现场,现场情况令人震惊:如此重要的湿地就在一片垃圾填埋场面前,垃圾场填埋的渗沥液就直接排放到滨海湿地里。刺骨的海风夹杂着垃圾填埋场的恶臭,令人闻之欲呕。

由于冰面已经消融,志愿者们已经看不见白尾海雕的踪影,但仍可见到数以万计的各种海鸥俳徊于湿地和垃圾填埋场上,飞上飞下寻找着食物。

在现场,志愿者们看到填埋工程还有20多米就连接在一起了。施工车辆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施工,一辆辆卡车在指挥人员的指引下往海里面倾倒着石块和泥土。放眼望去,已经被填出来的道路中间还有车辆往湿地内侧填埋。在轻度雾霾的天气下,海湾对面被劈开的大山仍清晰可见。

沿着金州湾走了一圈,志愿者们发现整个海岸线都在进行工程开发:金州湾南边是在填海造路,中部的海岸线已经填完,而北部的一些工程已经完工——如规划简本中提到的世贸嘉年华项目。

金州湾湿地填埋的起点位于金州区龙王庙村西南方向1公里左右,这里是一大片新建楼盘。志愿者驾车穿过空荡荡的楼群,就来到“渤海大道”填埋的起点,顺着填埋的路往下开去,地图上(地图版本为2012年)GPS显示的位置在海上。

这证明了道路起点所在的一大片区域都是后来填埋形成的,这条路离原来海岸的距离大概有两三公里。经过测量,这条填海修筑的道路宽为20米~100米,长度约5公里左右(从起点到终点金州区与甘井子区交界的毛茔子垃圾填埋场)。

在起点,志愿者们还发现湿地已经填埋成网格状,而且宽度足足有上百米。虽然这条路还没有通车,但是依然车水马龙,远处有几十辆重卡不停地向海里倾倒土方和石料。走到中间位置,工人们正在修建活动板房,看来是要在这里驻扎了。

岸边就是沈大高速公路和高铁,中间区域就是滨海湿地,在海岸与陆地交界处还有一片淡水湿地,填埋出来的道路已经将湿地围成了一片“死地”,只留出交界处约20多米的缺口,据说是因为怕涨潮后地基不稳,冲塌路基。

在这片湿地里,还有成千上万只野鸭和海鸥在低头觅食。这些鸟儿并不知道,它们生存的家园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将不复存在。

 

自然保护区为新机场让路

新机场将在离金州湾不远处的海上修建,为了新机场建设,大连斑海豹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也不得不“让路”

离金州湾湿地不远处,是即将要在海上兴建的大连新机场。据了解,新机场的修建同样存在诸多争议。

穿过垃圾填埋场,就是一片养海参的池子,远处还有一条被填埋出来的更长的道路。经过比对机场规划图,在当地人的指引下,志愿者们确定这里就是大连金州湾新机场的组成部分。

对新机场的规划,“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志愿者们非常担忧:机场如果建立在鸟道上,飞机如何防止鸟撞?如何防止对鸟类造成更多的伤害?

鸟类对机场的安全威胁在全世界都是一个难题。大连新机场所在区域生活的各种鸟类多达40多种,常年有成千上万只海鸥在此生活。有专家表示,事先做好相关的论证、监测和评估显然是非常有必要的。

对于这个在海上建设的大连新机场,《第一财经日报》曾于2013年8月16日在“大连耗资数百亿填海造机场,被曝未批先建”的报道中指出,这个造价数百亿元的新机场不仅没有填海手续,连立项都未获批。

对此,新华网于2013年8月20日在“大连回应未批先建海上新机场:手续完备,没违法问题”报道中否认了这一说法。

大连空港建设发展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白广源在接受采访时还专门指出:“我们现在实施的工程叫大连临空产业园填海造地工程,而不是新机场建设项目。”

志愿者们还了解到,金州湾的大部分海域还属于大连斑海豹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为了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志愿者在大连市海洋渔业局的网站上找到了一篇题为《加大力度推进大连新机场建设用海项目》的文章,其中有两条信息值得注意。

其一,文章中指出,“目前,新机场填海工程全面开工,建成宽100米的海上通道工程4.138公里,围填海面积约5平方公里,完成填海方量约5000万立方米。”

此篇文章的发布时间是2013年6月14日,而之前白广源回复称“我们现在实施的工程叫大连临空产业园填海造地工程,而不是新机场建设项目”的时间是在2013年8月14日,两者传递的信息存在严重偏差。

其二,文章还提出,“为科学准确规划新机场区位,我局(大连市海洋渔业局)配合新机场协调解决斑海豹保护区的范围调整”。

而根据《自然保护区条例》第三十二条规定,“在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和缓冲区内,不得建设任何建设项目。在实验区内,不得建设污染环境、破坏资源的生产设施;建设其他项目,其污染物排放不得超过国家和地方规定的污染物排放标准。在保护区的实验区内已经建成的设施,其污染物排放超过国家和地方规定的排放标准的,应当限期治理;造成损害的,必须采取补救措施。”

看来,为了新机场建设,大连斑海豹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也不得不“让路”。

新规划未出台项目已施工

金州湾渤海大道东侧湿地被划为建设用地,与大连市金州区城市规划局原有规划方案吻合。但新的方案还没有确定

大连金渤海岸经济区地处大连渤海岸线金州湾畔,是辽宁省政府确定的辽宁沿海经济带上唯一的以现代服务产业为主题的重点支持区域,是新一轮《大连城市总体规划》确定的大连新市区的城市副中心,也是金州新区十大功能园区之一。园区成立于2002年,地处风景秀美的渤海金州湾东岸,南与大连市甘井子区接壤,北邻金州经济开发区。

在大连市金州区管委会城市规划局,志愿者们看到了金渤海岸经济区的规划图。规划图显示,正在填埋的这条路就是渤海大道,靠里侧的湿地也属于规划用地。这意味着这一片区域将来都会被填埋掉,而且外侧还会有大面积的填海。

据规划局工作人员介绍说,这份规划目前还没有得到审批,区级规划局只负责规划的具体执行,整体区域的规划是由市级及以上部门划定出范围,由他们进行详细的规划。

在金渤海岸管委会,志愿者们还见到了管委会综合处岳处长,他说正在施工的这条路就是渤海大道一期工程,“这条路到时会留出缺口,并不是要填死里面,现在全部填完,只是一种施工方式。”

岳处长还说,他们属于执行方,是根据金州区政府的要求施工的,这个工程并不是由他负责。

在金渤海岸管委会的规划图中,志愿者们看到渤海大道东侧的湿地的确是被划为建设用地,与大连市金州区城市规划局的规划方案吻合。岳处长说,这是以前的规划方案,新的方案还没有确定。

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市、区(县)海洋行政主管部门会同同级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依法对围填海造地项目使用海域进行审查后,报省级海洋行政主管部门审核。围填海造地项目在可行性研究阶段,必须编报海洋环境影响报告书,由有审批围填海造地项目权限的人民政府的海洋行政主管部门核准,并报同级环境保护行政主管部门备案。

既然新的规划还没有出来,已经施工的项目又是依据什么来进行项目施工的呢?对于这一问题,志愿者们多方了解,并没有找到答案。

湿地何以屡屡遭到破环?

我国至今尚未出台一部湿地保护法,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湿地保护。湿地涉及到多个部门的利益,也是导致湿地保护工作难的原因之一

根据《辽宁省湿地保护条例》规定,滨海湿地属于海洋渔业部门管辖,沼泽湿地鸟类属于林业部门管辖。

在大连市举办的座谈会上,关于金州湾湿地被大量填埋威胁到众多鸟类生存一事,大连市海洋渔业局的代表表示,他们已经接到举报,并下达给大连市金州区海洋渔业局相关责任人,但是还没有得到回复。他们也非常愿意与民间组织一起保护海洋生态。

大连市林业局野保站工作人员表示,大连市现在没有一个湿地被列入辽宁省重点湿地。大连市林业局2009年编制的《大连市湿地规划》附录2中,金州湾湿地被规划为大连市重点湿地,此规划已经编制完成,但是尚未进行最终的审核,并未生效。

得知白尾海雕的栖息地遭到破坏,林业部门很快就到现场进行了实地调查,并反馈给了上级部门,最终也是了无音信。

截至目前,“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志愿者已向国家海洋局、辽宁省海洋渔业厅、大连市海洋渔业局和大连市环保局进行了举报。辽宁省海洋渔业厅于3月12日回复说,他们会到现场进行调查取证。

在辽宁省海洋渔业部门的网站上,志愿者们并未查到渤海大道一期工程的填海项目审批。

有专家指出,虽然发改委已经立项审批,但如果其未经海洋部门审批,没有获得填海用途的海域使用权证就开始填海作业,属于严重的违法行为。

3月20日,“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志愿者再一次向辽宁省海洋渔业厅询问举报进展情况。辽宁省海洋渔业厅海监大队回复称,他们在接到举报后,已经进行了实地测量和现场取证,证实“渤海大道一期工程”填海工程未经审批,已多次责令停工,但填海工程还继续施工。对此,辽宁省海洋渔业部门已经立案,进入会审阶段,将会罚款并要求恢复原状,如果施工方不停止施工作业和恢复原状,他们将会起诉到法院,强制执行。

有关专家称,金州湾湿地填埋显然违反了《海域使用权管理法》等法律法规,有关部门理应受到严惩。

志愿者向国家海洋局“12323海洋违法热线”进行了举报,并寄送了相关举报材料,希望国家相关部门进行严惩,加强管控和监督,并恢复湿地,开展补救工作。

金州湾湿地填埋之所以发生,相关专家分析指出,虽然我国早在1992年就加入了《湿地公约》,全国已有19个省份出台了地方湿地保护法规,但我国至今尚未出台一部湿地保护法,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湿地保护。

另外,由于湿地分类的复杂性,它涉及到多个部门的利益,也是导致湿地保护工作难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各级政府及企业无视法律,盲目违法开发湿地,在做规划和项目建设时环评造假,未批先建。希望国家应尽快出台湿地保护法,严惩破坏湿地的违法者。”专家说。

这一事件将如何进展,“让候鸟飞·全国护鸟网络”的志愿者将会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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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候鸟飞”保护候鸟迁徙

“让候鸟飞”是由知名媒体人邓飞发起、民间环保组织“自然大学”和湖南护鸟营参与执行的全国护鸟网络。保护候鸟活动进入公众视野后,先后获得政府和环保组织的广泛关注和支持。2013年1月8日,在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支持下,“让候鸟飞”注册为专项公益基金,这是国内第一家以候鸟保护为主题的公益基金,计划支持全国的护鸟志愿者团队开展日常鸟类巡护、鸟网清除、非法贸易举报、伤鸟救助、环境宣传教育等工作,为候鸟在中国的迁徙之路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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