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新艾

尼雅古城，在昆仑山北麓，新疆民丰县境内，被称为“沙埋的庞贝”。汉书称其为精绝故地，是镶嵌在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一颗钻石。

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民丰县喀巴阿斯卡村以北20公里沙漠中的尼雅古城，东经82度43分14秒、北纬37度58分35秒，为中心的狭长地带。东西向7公里宽，南北向25公里长，散布在尼雅河古河床沿线。

放眼望去，流过天际的佛光，在沙漠深处把佛塔安放。环绕佛塔追寻逝去的时光，如一缕永恒的阳光，温暖着大漠残阳。

塔克拉玛干的风，迎驾着天空的彩云，尼雅佛塔在清晨的风中，把初升的阳光披在身上，让心灵跪拜在大地千年的荒漠上。

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经民丰县，穿过一段沙漠我们到达了喀巴阿斯卡村。在经历千年的沙漠绿洲上，这个自然村落依然在沙漠中顽强生存，生生不息。

路两旁的胡杨黄透了，映衬着蔚蓝的天空，芦花挣脱了芦根的束缚飘向天际。已经枯死的胡杨像一座座千年的佛塔傲然挺立，带着它生命的故事，顽强的向天空伸展。每一株胡杨都以它不同的姿态在诉说着来自千年以前的苍桑。从胡杨的年轮里，可以看到这个村庄的古老和悠远。

能和银杏树相媲美的胡杨，耐寒、耐旱、耐盐碱、还能抗风固沙。沙漠深处的人们深情的赞美胡杨，活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

村民的院落里喂养着传说中的尼雅黑鸡，它们顶着火红的鸡冠，有的悠闲的散着步，有的低着头在刨食，嘴里咕咕的叫着，它们是否知道岁月的时光，已经历了多少岁岁年年？

村里的小孩一点也不惧怕来往的车辆，在路上玩耍、打闹，给古朴的村庄增添了勃勃生机。

穿过村庄，再有20公里将到达尼雅古城。

尼雅遗址是汉晋时期西域"丝绸之路"南道上的一处东西交通要塞。遗址内曾发现有远古的房屋、场院、墓地、佛塔、佛寺、田地、果园、畜圈、河渠、陶窑、冶炼遗址等遗迹。

出土的有木器、铜器、铁器、陶器、石器、毛织品、钱币、木简等遗物。是新疆古文化遗址中规模最大且保存状况良好，又极具学术研究价值的大型遗址之一，属全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穿过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的大片沙丘， 夜幕即将降临，晚霞染透了天边，我们来到了尼雅古城。夕阳掩映在蒙蒙的沙丘中，使尼雅古城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晚上宿在被称为尼雅“五星级”的宾馆，其实这里是当地的一个文物保护站，一个被沙子掩埋在地窝子的房屋。这里距尼雅佛塔的距离不足500米，你可以听到佛塔的躯体和大地碰撞的声音。星河当空，漫漫黄沙还在询问千年后的今天，我们又来自哪里？

尼雅遗址的佛塔，耸立在一座大的沙丘旁，建筑为方形基座，上为圆柱形塔身。以佛塔为中心，呈带状南北延伸25千米，东西布展5—7千米的遗址周围。此塔的形制与其周边如楼兰、米兰、安迪尔、喀什和库车的苏巴什佛塔极为相近。

尼雅遗址，显示了其明显的中心标识地位，也反映了佛教在此地的崇高地位。这座被称为“东方庞贝”、“古代梦幻都市”的故城将继续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辉。

倾听历史的回声，佛塔四周静溢流淌的时光倾泻着远古的文明，滋养着大地和星空。深秋的季节，沙漠的旷野应该是很冷的，但尼雅佛塔下的夜晚却是温暖的。今晚的清风晓月照在佛塔上，也一定照耀过1700年前的夜空。

尼雅蘸着历史的热血，书写了那来自远古绿洲的传奇。

清晨，我们站在挖掘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遗址旁，追问远古的历史、致敬逝去的将军、倾听大漠的回声，中华文明携着滔滔黄沙扑面而来……

1995年10月，尼雅遗址考古发掘获得丰硕成果，轰动学术界，此后尼雅备受世人瞩目。在100平方米范围内共发掘了8座属社会上层统治集团的墓葬，随葬品丰富，级别高，保存完好。

特别是出土了一批色彩绚烂、花纹繁缛的线织品和精美毛织品，被国家文物局鉴定委员会定为国宝级文物的"王侯合昏千秋万岁宜子孙"锦衾，"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膊，还有"延年益寿长保子孙"等华丽织锦，色彩斑斓，保存之佳实属空前罕见。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千年前的预言？ 当年8号墓地开棺时，在场的人们鸦雀无声，紧张地闭住呼吸，瞪大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一个重要历史时刻到来。其中一小片蓝色的织锦格外醒目，当一点一点地将这块织锦翻开时，显露出鲜艳的色彩，逐渐看到在蓝底上用白色织出的汉文“中国”，紧接着陆续看到“东方”、“五星”等字，最后完整的文字是“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的面积不大，四周用白色织物缝边，是一件完整独立的物品，出土时位于尸体的臂肘腰部。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经分析鉴定，是拉弓射箭时使用的护臂，是国宝中的国宝。其护臂为五色平纹织锦、两边共有6条绑绳，整块织锦呈圆角长方形，长18.5厘米，宽12.5厘米。青、绿、红、黄、白，五色金线织出了，云山、星象、草木和鸟兽。有5组经线和一组纬线织成，是蜀锦中的精品。经线的细密程度世所罕见，展现了公元2~3世纪中国最杰出的丝绸织造工艺。

织锦上的这些织文是中国古代“天人感应”思想在占星学上的反映，表达了当时人们的良好祈愿。

以五星为象征的中国，竟然与汉晋时期的古老语词暗合，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出自《史记.天官书》中，也出现在《汉书.天文志》中，岁月悠久，带着中原的气韵出塞西行，打上了中华文化的烙印、彰显了灿烂的中华文明。经由古老的丝绸之路，以至更久远的西方经济文化的交流、交融，织锦延续至今，见证了不同文明之间的历史相逢。

尼雅遗址，可以说是极为珍贵的全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从1901年英籍匈牙利人马克·奥里尔·斯坦因首次发现尼雅遗址，尼雅考古已走过了近百年历程。特别是中日联合学术考察，对该遗址进行了系统调查和科学规范的考古发掘，发现了许多重要古文化遗存和珍贵遗物，逐渐揭开了尼雅遗址神秘的面纱。

在出土的佉卢文木简中也发现了这样的条款：“砍伐活树，罚一匹马，砍伐树杈，罚母牛一头。”精绝国开始用法律手段保护树木，可见树的重要性是非常高的。这些条款是不是暗示着尼雅绿洲的生态已经开始恶化？精绝国的废弃会不会与自然条件的逐渐恶化有关？

生机泛滥润泽大地，沿着大地的鼓点前进。尼雅这一梦幻般残留于瀚海荒漠中的古代文明遗址，经学者考证，就是《汉书西域传》中记载的“精绝国”故地。

尼雅遗址的发现，为研究中原王朝与西域古国的关系、研究东西文化交流以及丝绸之路提供了珍贵的历史资料。

在尼雅遗址里，不少住宅周围都有巨树环绕，树干粗大至一人不能合抱，果园中林木排列整齐，有不少为数十年之巨桑。住处附近从堆积的淤泥看，还有水塘的痕迹。在这样好的生存环境中，很难说尼雅河会突然断流，导致精绝国覆灭。即便是由于环境恶化，精绝举国迁移。可是，为什么没有开封的各类文书还整齐地放置在屋内墙壁旁？如果是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搬迁，精绝人就更没有理由丢弃下官方的文件落荒而逃了。

不是自然力，不是战乱，那么精绝人为何而迁走呢？考古学家在尼雅遗址的一所房子废墟中发现一只狗的遗骸，它的脖子上拴着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拴在柱子上。显然，主人离去时忘了解开绳子，这只狗活活饿死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主人匆匆离开，连爱犬的绳子都忘了解？或许，他以为一会儿就能回来，才没有考虑爱犬的生存问题，但他为何又一去不返？如果说精绝的居民真的集体迁徙了，他们究竟迁到了哪里？考古学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而古老的文字也正是在尼雅废弃之后就失传“死亡”了。

但对尼雅遗址的考古学，气象学、水文地质学的综合研究表明，尼雅文明的消亡极可能不是由于自然条件的变异，而是由于军事、社会或其他突变因素引发的结果。尼雅，这个神奇的遗址为人类留下了千古之谜。

远古的尼雅古城已被漫漫黄沙覆盖侵蚀，草地上曾经徜徉的牛羊也走向远方，只有佛塔站立在风中静看流动的云朵，也离人更近。远方村庄飘来的炊烟，混合着黄沙的味道，仍像隐藏着许多神秘莫测的故事。

不远处依依相望的佛塔，一定记得千年时光里，高僧留下的足迹和曾经许下过的誓言。而我们不是高僧，不为修行，不为追问前生，却对这里充满宿命般的好奇与眷念。这是对文明的眷念、对绿洲的眷念。我们注定只是过客，给不起这片土地任何的承诺，却也无须询问聚散的因果。如果真的可以找到前因，那么此行无悔，就请佛塔，将我的膜拜封印在遥远的尼雅古道，永不归来。听尼雅佛塔禅语在风中的解答，临着沙丘，眺望远古的绿洲，为千年延续的故事，落下深情的泪滴。

到尼雅来吧，不要再错过这一季、这一粒沙的流逝……（配图摄影：易会林）

2020年10月于尼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