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在鄱阳湖区的生态思考与保护建议

上世纪80年代初，发现大群白鹤在中国鄱阳湖越冬，引发世界鹤类基金会的高度关注。当时，世界上白鹤的总数约有250只左右,是世界公认的濒危动物之一。

2025年3月8日，江西省生态学会第二届“藕遇白鹤”生态保护学术沙龙在南昌高新区鲤鱼洲召开。来自国际鹤类基金会（ICF）、保护国际基金会（CI）、北京林业大学、江西省科学院、江西师范大学、南京理工大学、南昌大学、江西财经大学、江西农业大学、江西科技师范大学、江西省农业科学院、江西省气象局、国网（北京）及江西和湖南有关单位、相关企业、县区保护管理机构的代表等60余人，围绕“藕-鹤（藕遇白鹤）、稻-鹤（田园鹤谷）关系与生态文明高地建设”主题，分别对“鄱阳湖区越冬白鹤生态、“藕遇白鹤”和“田园鹤谷”模式创新、鄱阳湖区人鸟冲突与和谐共生（电网生态学）”等专题进行了研讨，提出解决问题的意见和建议。

鄱阳湖区白鹤知多少

据12月2日举行的“2024年第二次中俄保护区线上国际交流活动”消息，联合调查数据显示，2024年秋季在白鹤繁殖地俄罗斯雅库特地区监测到白鹤数量为6728只，为当时监测到的白鹤总数量最高纪录；11月下旬在鄱阳湖区共监测到5042只白鹤，比2023年同期增加了1066只。据12月10日在“白鹤之乡”永修县召开“白鹤迁飞通道保护国际研讨会暨白鹤东部种群保护项目十年总结大会”信息，国际鹤类基金会和国家鸟类环志中心有关专家在学术报告中分别披露，2024年在俄罗期迁徙监测调查和我国10月27日同步调查到白鹤数量分别为6985只和6956只。因此，国际鹤类基金会认同全球白鹤数量在6000只以上，较之前公布的白鹤数量为5000-5500只有明显增加。

2024年冬季鄱阳湖区越冬白鹤种群数量，官方还没有对外公布。12月20日，有关人员咨询说，上饶市余干县康山垦殖场插旗洲分场调查统计到白鹤数量达4300余只，创历史新高。为了进一步验证，12月21日和22日，江西省生态学会邀请北京林业大学、江西师范大学和江西省科学院的相关鸟类学专业人员对插旗洲、南昌市高新区鲤鱼洲（五星垦殖场）以及新建区成新农场和朱港农场等地藕田、稻田进行了鹤类调查，统计到白鹤5880只，其中插旗洲和鲤鱼洲两地白鹤种群数量高达5710只。插旗洲连续2天调查平均值为4150只，鲤鱼洲3次调查平均值为1560只，成新农场2天不完全调查的平均值为170只，朱港农场白鹤数量稀少。

与相关人员讨论交流达成共识，鄱阳湖区（含鄱阳湖及周边农田）白鹤数量占总数量的80-90%，其中80%以的白鹤在上饶插旗洲和南昌鲤鱼洲“候鸟食堂”及周边稻田、藕田觅食，在鄱阳湖2处国际重要湿地（吴城、南矶）等取食的白鹤数量为500-1000只，如南矶湿地2024年冬季公开的数量为百余只。2023年南矶湿地野生莲（藕）长势喜人，白鹤数量达1000只以上，吴城湿地也出现了2015年以来白鹤数量首次突破500只的喜人现象。

白鹤洗脚上岸入农田

2012年冬季，江西省科学院科技人员在鄱阳湖畔（红旗联圩湘子口）南昌五星垦殖场二十一大队发现白鹤30余只及灰鹤100余只分别在藕田和稻田取食，引发农民要求补偿。2016年，有数以千计的白鹤、小天鹅、鸿雁等混群在二十一大队藕田取食，成为摄影和观鸟爱好者的网红找卡点。据调查，当时高峰期白鹤数量达830余只。2017年，摄影爱好者股份制租赁300亩种藕欲打造摄影基地，因收费问题引争议。12月1日，央视直播“藕遇白鹤”，引发更多人关注。12月9日，江西省生态学会“藕遇白鹤”生态保护学术沙龙在五星垦场召开（https://jx.cnr.cn/2011jxfw/xwtt/20171212/t20171212_524058497.shtml），研讨“藕遇白鹤”喜与忧，专家建议摄影基地更名白鹤保护小区，建设科普基地。2018年白鹤回归鄱阳湖，藕田遭冷落，可能是鹤来时藕田荷叶及梗茂盛，白鹤无法落脚。2019年，江西省科学院科技人员建议适时刈割藕叶及梗，终于迎来了白鹤回归五星垦殖场藕田，12月10日鄱阳湖首届国际观鸟周开幕，“藕遇白鹤”被称之为“世界上离白鹤最近的地方”，白鹤保护小区也获认可。

2020年，鄱阳湖启动十年禁渔行动，为留住更多白鹤在藕田发展观鸟经济，政府投资启动白鹤小区改扩建，藕田由300亩扩大至1050亩，同时行业主管部门也开始拨付湿地保护生态补偿资金支持“藕遇白鹤”，庐山东林寺也捐赠上万斤爱鸟玉米；当年鄱阳湖遭遇特大洪水、秋冬季水位持续偏高，造就鄱阳湖东岸上饶市余干县康山垦殖场插旗洲数百晚稻田不收割专供白鹤等候鸟取食，“田园鹤谷”应运而生。2021年鄱阳湖第二届国际观鸟周，为让白鹤停留期延长，借鉴“田园鹤谷”经验，五星在藕田基础上增加预留300亩晚稻不收割，高峰期吸引白鹤数量达2000只以上。观鸟经济催生候鸟食堂建设，候鸟投喂引争议。    

2022年鄱阳湖发生特大干旱，五星白鹤由湘子口（二十一大队）扩散至池杉大道二十五大队藕田觅食，后期还扩散至一分场三大队藕田觅食。遭受雁类进入农田取食，当年油菜也绝收，人鸟冲突凸显，省参事室调研候鸟损害生态补偿并撰写“关于防范鄱阳湖枯水危机带来的生态安全隐患的建议”，媒体评论“白鹤恋农田，生态真的好吗？”，人鸟冲突呼唤解决方案    

2023年鄱阳湖水文干旱年（农业风调雨顺）“候鸟食堂”“刈割苔草”如火如荼，五星白鹤喜迎第三届国际国际观鸟季宾客，武汉至南昌特高压线路建设经过五星陷入困局，人鸟冲突加剧。新能源风力发电、架空输电线路对候鸟迁徙的影响，引发各界关注和管理部门的重视。

人鸟冲突求解决方案

2024年，白鹤、白枕鹤、白头鹤和灰鹤等候鸟洗脚上岸入农田，越冬候鸟（鹤类、雁类和鹳类等）依赖农田，对农业生产（农田和鱼塘）影响逐年增加，波及架空输电线路运营安全，鸟击现象引关注。2024年4月19日，国网江西省电力有限公司在南昌举行了“武南特高压工程护鸟方案研讨会”，工程建设管理单位、环评报告编制单位、江西省林业局、江西省科学院、江西师范大学、北京林业大学、江西生态学会、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中国绿发会”）等单位参加了会议。(鄱阳湖区预防鸟类撞击线缆沙龙在南昌召开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97180157777645826&wfr=spider&for=pc )

‍‍2024年9月12-13日，江西省生态学会主办以“科技创新助力鸟线和谐共生”为主题的“输电线路鸟类监测与风险防范技术研讨会”在江西省南昌市顺利召开。来自北京、江苏、湖南、广东、山东、江西等地的省内外科研院所、高等院校、野生动物行政主管理部门、自然保护地管理机构、国网电力和相关企业等70人余名专家学者、企业家、行业管理者和研究生出席了研讨会。‍‍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钱法文研究员、江红星研究员，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伍和启博士、江西省科学院戴年华研究员、江西师范大学邵明勤教授、北京林业大学王文娟副教授，分别以“卫星跟踪越冬白鹤栖息地利用及南昌五星白鹤保护小区景观规划研究”“不同水文年鄱阳湖越冬白鹤的移动模式与栖息地选择：管理启示”“中国黑颈鹤保护及其撞击高压线防治初探”“鄱阳湖滨人鸟冲突与鸟线和谐”“武南特高压线路鄱阳湖区段鸟类资源和生态习性调查”“武南特高压线路鄱阳湖区段鸟撞风险评估与防范”为题作了学术报告，南京理工大学许志勇副教授、江西省生态气象研究中心王怀清研究员、广东省科学院动物研究所梁健超副研究员、湖南环球信士科技有限公司周立波教授还分别以“基于声信号处理的鸟类活动监测技术探讨”“基于天气雷达的空中鸟类及昆虫迁飞监测技术研究与展望”“基于关键分类特征标注的动物图像识别及其应用”“野生动物卫星追踪的应用”作了专题报告。在北京师范大学张正旺教授主持的“人鸟冲突与解决方案”圆桌讨论中，与会人员围绕“输电线路鸟类智能监测、鸟类误撞电力线路预防、输电线路涉鸟故障评估、越冬鸟类生态监测研究”进行了自由发言和交流。其中提出生态修复助力候鸟回归和候鸟食堂需要严格管控等建议。鄱阳湖沉水植被退化是鹤类、雁类等转移至农田觅食的关键驱动因子。自然湿地中苦草冬芽丰富度是影响鹤类和雁类对农田利用强度的关键因子，当自然湿地苦草冬芽丰富度较高时，大量鹤类、雁类等便会返回自然湿地觅食。因此，要降低鸟类对农业用地的依赖程度，就必须恢复自然湿地中苦草冬芽的丰富度，让鹤类、雁类等重返自然湿地，这样既能降低鸟类撞击高压线的风险，又能减少其它人类干扰对鸟类生存的负面影响，保障鸟类安全越冬。南昌五星“藕遇白鹤”种植了1000余亩莲藕，专供白鹤等鸟类食用，吸引了大量白鹤、小天鹅、鸿雁等栖息。鉴于五星垦殖场区域的鸟撞风险较高，建议控制五星白鹤小区种植的莲藕面积，降低水鸟对该区域的利用强度，从而减少鸟撞风险。同时应制定科学的“藕遇白鹤”“田园鹤谷”等候鸟食堂管控规模，倡导适度和科学的投喂方式，以在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同时，保障鸟类的健康和生态平衡。另外，还需要加大对鄱阳湖滨湖农区“候鸟食堂”的科学规划与严格管理，防止盲目跟风建设，让越冬候鸟早日回归鄱阳湖和长江中下游天然湿地。（输电线路鸟类监测与风险防范技术研讨会在南昌进行 https://sdxw.iqilu.com/share/YS0yMS0xNTg5MzI1NQ.html）

科技创新助和诣共生

2025年3月8日，江西省生态学会第二届“藕遇白鹤”生态保护学术沙龙在南昌市高新区鲤鱼洲召开。余干县林业局雷小勇工程师、电力科学研究院况燕军高级工程师、ICF高级项目官员李浙和郭志伟、江西省科学院戴年华研究员等分别介绍了 “白鹤洲（田园鹤谷）的前世、今生和未来”“以协同创新促进鄱阳湖区电网与鸟类和谐共生的几点思考”“鄱阳湖区鹤类与鸟线矛盾”“鹤类防撞击案例分享”“国外鹤类人工投食及面临问题”，IC项目经理孔令红、省政府参事李秀香教授、江西财经大学胡海胜教授、江西农业大学涂文清教授、省林学会常务副秘书长郭正福正高级工程师、南昌市税务局驻南昌县塔城乡湖陂村第一书记刘昌等先后发言，对白鹤上岸进农田、人鸟冲突、鸟线和谐、电网生态、候鸟食堂、观鸟经济、生态旅游与乡村振兴等提出了意见和建议。大家一致认为，人鸟冲突需要各方高度重视，鸟线冲突需要积极面对并提出解决方案，鸟线冲突需要实用的警示装置，生态修复助力候鸟回归天然湿地是根本，持续监测和科技创新助力鸟线和谐，智慧监测预警防范鸟击风险。此外，与会专家还建议加强与行业管理部门合作，开展电网生态科普宣传，支持科技社团组织爱鸟护线，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持续开展电网生态科学研究，包括鸟击和鸟类多样性长期监测、卫星追踪鸟类活动规律、鸟击风险监测、警示装置防鸟效果监测、农田觅食鸟类食源监测等，联合研发新型、经济、实用的架空输电线路鸟类警示装置。定期召开相关学术交流，加强政府、企业、科学家、观鸟者和公众之间的志愿合作，齐心协力破解人鸟冲突难题。

省气象局原总工、省气象学会理事长、原省生态学会常务理事殷剑敏研究员在会议总结时指出：在处理人鸟冲突问题时，我们不能仅从候鸟保护的单一视角出发，也需要充分考虑人类的实际需求与利益。近年来，鄱阳湖地区白鹤等珍稀候鸟数量急剧增长，这离不开国家出台的一系列候鸟保护法律法规、林业部门科学划定的自然保护区，以及乡镇积极设立的“候鸟食堂”。然而，随着候鸟数量的增多，这也给当地居民的生活和生产带来了诸多不利影响。其一，候鸟保护的压力日益增大。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基层地区，“候鸟食堂”的经费不仅没有随着候鸟数量的增加而相应提高，反而面临着严重短缺的困境。与此同时，大量候鸟在“候鸟食堂”集中觅食栖息，使得禽流感传播的风险显著上升。其二，庞大的候鸟群体对湖区的特高压输电线路安全运行和瑶湖机场、昌北国际机场的飞行安全成了重大威胁。一旦发生候鸟与输电线路或飞机碰撞等事故，不仅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还可能导致严重的人员伤亡。其三，候鸟觅食范围不断扩大，常常会进入稻田、藕田等农田区域觅食，给当地农民带来了直接的经济损失。这些问题的出现，对政府的管理能力和现有法律法规提出了新的挑战。我们需要深入思考是否有必要对《野生动物保护法》的相关条款进行修订和完善，进一步明确基层政府在候鸟保护工作中的具体职责，以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江西省生态学会 2025年3月10日）